《搜神記》卷十七-卷十八
搜神記卷十七
陳國張漢直到南陽從 兆尹延叔堅學左氏傳。行後,數月,鬼物持其妹,為之揚言 曰:「我病死。喪在陌上,常苦饑寒。操二三量「不借,」掛屋後楮上。傳子方送我五 百錢,在北墉下,皆亡取之。又買李幼一頭牛,本券在書篋中。」往索取之,悉如其言 。婦尚不知有此妹,新從鞏(革改耳)家來,非其所及。家人哀傷,益以為審。父母諸弟 衰絰到來迎喪,去捨數里,遇漢直與諸生十餘人相追。漢直顧見家人,怪其如此。家見 漢直,謂其鬼也。悵惘良久。漢直乃前為父拜說其本末。且悲且喜。凡所聞見,若此非
一。得知妖物之為。 漢,陳留外黃范丹,字史雲,少為尉,從佐 碩接剩? 志節,自恚為廝役小吏,乃於陳留大澤中,殺所乘馬,捐棄官幘,詐逢劫者,有神下其 家曰:「我史雲也。為劫人所殺。疾取我衣於陳留大澤中。」家取得一幘。丹遂之南郡 ,轉入三輔,從英賢遊學十三年,乃歸。家人不復識焉。陳留人高其志行,及沒,號曰
貞節先生。吳人費季,久客於楚,時道多劫,妻常憂之。季與同輩旅宿廬山下,各相問出家幾 時。季曰:「吾去家已數年矣。臨來,與妻別,就求金釵以行。欲觀其志當與吾否耳。 得釵,乃以著戶楣上。臨發,失與道,此釵故當在戶上也。」爾夕,其妻夢季曰:「吾 行遇盜,死,已二年。若不信吾言,吾行時,取汝釵,遂不以行,留在戶楣上,可往取
之。」妻覺,揣釵,得之家遂發喪。後一年餘,季乃歸還。余姚虞定國,有好儀容,同縣蘇氏女,亦有美色,定國常見悅之。後見定國來,主 人留宿,中夜,告蘇公曰:「賢女令色,意甚欽之。此夕能令暫出否?」主人以其鄉里 貴人,便令女出從之。往來漸數,語蘇公云:「無以相報。若有官事,某為君任之。」 主人喜,自爾後有役召事,往造定國。定國大驚曰:「都未嘗面命。何由便爾?此必有 異。」具說之。定國曰:「僕寧肯請人之父而淫人之女。若復見來,便當斫之。」後果
得怪。吳孫皓世,淮南內史朱誕,字永長,為建安太守。誕給使妻有鬼病,其夫疑之為奸 ;後出行,密穿壁隙窺之,正見妻在機中織,遙瞻桑樹上,向之言笑。給使仰視樹上, 有一年少人,可十四五,衣青衿袖,青幧頭。給使以為信人也,張弩射之,化為鳴蟬, 其大如箕,翔然飛去。妻亦應聲驚曰:「噫!人射汝。」給使怪其故。後久時,給使見 二小兒在陌上共語曰:「何以不復見汝?」其一,即樹上小兒也。答曰:「前不幸為人 所射,病瘡積時。」彼兒曰:「今何如?」曰:「賴朱府君樑上膏以傅之,得愈。」給 使白誕曰:「人盜君膏藥,頗知之否?」誕曰:「吾膏久致樑上,人安得盜之?」給使 曰:「不然。府君視之。」誕殊不信,試為視之,封題如故。誕曰:「小人故妄言,膏 自如故。」給使曰:「試開之。」則膏去半。為掊刮,見有趾跡。誕因大驚。乃詳問之
。具道本末。吳時,嘉 倪彥思居縣西埏裡,忽見鬼魅入其家,與人語,飲食如人,惟不見形彥 思奴婢有竊罵大家者。云:「今當以語。」彥思治之,無敢詈之者。彥思有小妻,魅從 求之,彥思乃迎道士逐之。酒殽既設,魅乃取廁中草糞,布著其上。道士便盛擊鼓,召 請諸神。魅乃取伏虎於神座上吹作角聲音。有頃。道士忽覺背上冷,驚起解衣,乃伏虎 也。於是道士罷去。彥思夜於被中竊與嫗語,共患此魅。魅即屋樑上謂彥思曰:「汝與 婦道吾,吾今當截汝屋樑。」即隆隆有聲。彥思懼梁斷,取火照視,魅即滅火。截梁聲 愈急。彥思懼屋壞,大小悉遣出,更取火視,梁如故。魅大笑,問彥思:「復道吾否? 」郡中典農聞之曰:「此神正當是狸物耳。」魅即往謂典農曰:「汝取官若干百斛谷, 藏著某處,為吏污穢,而敢論吾!今當白於官,將人取汝所盜谷。」典農大怖而謝之。
自後無敢道者。三年後,去,不知所在。魏,黃初中,頓邱界,有人騎馬夜行,見道中有一物,大如兔,兩眼如鏡,跳躍馬 前,令不得前。人遂驚懼,墮馬。魅便就地捉之。驚怖,暴死。良久得蘇。蘇,已失魅 ,不知所在。乃更上馬前行。數里,逢一人,相問訊已,因說向者事變如此,今相得為 伴,甚歡。人曰:「我獨行,得君為伴,快不可言。君馬行疾,且前,我在後相隨也。 」遂共行。語曰:「向者物何如,乃令君怖懼耶?」對曰:「其身如兔,兩眼如鏡,形 甚可惡。」伴曰:「試顧視我耶?」人顧視之,猶復是也。魅便跳上馬。人遂墜地,怖
死。家人怪馬獨歸,即行推索,乃於道邊得之。宿昔乃蘇,說狀如是。袁紹,字本初,在冀州,有神出河東,號度朔君,百姓共為立廟。廟有主簿大福。 陳留蔡庸為清河太守,過謁廟,有子,名道,亡已三十年,度朔君為庸設酒曰:「貴子 昔來,欲相見。」須臾子來。度朔君自云:「父祖昔作兗州,」有一士,姓蘇,母病, 往禱。主簿云:「君逢天士留待。」聞西北有鼓聲,而君至。須臾,一客來,著皂角單 衣,頭上五色毛,長數寸。去後,復一人,著白布單衣,高冠,冠似魚頭,謂君曰:「 昔臨廬山,共食白李,憶之未久,已三千歲。日月易得,使人悵然。」去後,君謂士曰 :「先來,南海君也。」士是書生,君明通五經,善禮記,與士論禮,士不如也。士乞 救母病。君曰:「卿所居東,有故橋,人壞之,此橋所行,卿母犯之,能復橋,便差。 」曹公討袁譚,使人從廟換千疋絹,君不與。曹公遣張合毀廟。未至百里,君遣兵數萬 ,方道而來。合未達二里,雲霧繞合軍,不知廟處。君語主簿:「曹公氣盛,宜避之。 」後蘇井鄰家有神下,識君聲,云:「昔移入湖,闊絕三年,乃遣人與曹公相聞,欲修 故廟,地衰,不中居,欲寄住。」公曰:「甚善。」治城北樓以居之。數日,曹公獵得 物,大如麑,大足,色白如雪,毛軟滑可愛。公以摩面,莫能名也。夜聞樓上哭云:「 小兒出行不還。」公拊掌曰:「此子言真衰也。」晨將數百犬,繞樓下,犬得氣,衝突
內外。見有物,大如驢,自投樓下。犬殺之。廟神乃絕。臨川陳臣家大富,永初元年,臣在齋中坐,其宅內有一町筋竹,白日忽見一人,長 丈餘,面如「方相,」從竹中出。徑語陳臣:「我在家多年,汝不知;今辭汝去,當令
汝知之。」去一月許日,家大失火,奴婢頓死。一年中,便大貧。東萊有一家姓陳,家百餘口,朝炊釜,不沸。舉甑看之,忽有一白頭公,從釜中出 。便詣師卜。卜云:「此大怪,應滅門。便歸,大作械,械成,使置門壁下,堅閉門, 在內,有馬騎麾蓋來扣門者,慎勿應。」乃歸,合手伐得百餘械,置門屋下。果有人至 ,呼。不應。主帥大怒,令緣門入,從人窺門內,見大小械百餘,出門還說如此。帥大 惶惋,語左右云:「教速來,不速來,遂無一人當去,何以解罪也?從此北行可八十里
,有一百三口,取以當之。」後十日,此家死亡都盡。此家亦姓陳雲。晉惠帝永康元年,京師得異鳥,莫能名。趙王倫使人持出,周 且厥 ,以問人。 即日,宮西有一小兒見之,遂自言曰:「服留鳥。」持者還白倫。倫使更求,又見之。
乃將入宮。密籠鳥,並閉小兒於戶中。明日往視:悉不復見。南康郡南東望山,有三人入山,見山頂有果樹,眾果畢植,行列整齊如人行,甘子 正熟。三人共食,致飽,乃懷二枚,欲出示人。聞空中語云:「催放雙甘,乃聽汝去。
」秦瞻,居曲阿彭皇野,忽有物如蛇,突入其腦中。蛇來,先聞臭氣,便於鼻中入, 盤其頭中。覺哄哄。僅聞其腦閒食聲咂咂。數日而出。去,尋復來。取手巾縛鼻口,亦
被入。積年無他病,唯患頭重。搜神記卷十八
魏,景初中,咸陽縣吏家有怪。每夜無故聞拍手相呼。伺,無所見。其母,夜作, 倦,就枕寢息;有頃,復聞灶下有呼聲曰:「文約何以不來?」頭下枕應曰:「我見枕
,不能往。汝可來就我飲。」至明,乃(食卞)臿也。即聚燒之。其怪遂絕。魏郡張奮者,家本巨富,忽衰老,財散,遂賣宅與程應。應入居,舉家病疾,轉賣 鄰人阿文。文先獨持大刀,暮入北堂中樑上,至三更竟,忽有一人長丈餘,高冠,黃衣 ,升堂,呼曰:「細腰!」細腰應諾。曰:「捨中何以有生人氣也?」答曰:「無之。 」便去。須臾,有一高冠,青衣者。次之,又有高冠,白衣者。問答並如前。及將曙, 文乃下堂中,如向法呼之,問曰:「黃衣者為誰?」曰:「金也。在堂西壁下。」「青 衣者為誰?」曰:「錢也。在堂前井邊五步。」「白衣者為誰?」曰:「銀也。在牆東 北角柱下。」「汝復為誰?」曰:「我,杵也。今在灶下。」及曉,文按次掘之:得金
銀五百斤,錢千萬貫。仍取杵焚之。由此大富。宅遂清寧。秦時,武都故道,有怒特祠,祠上生梓樹,秦文公二十七年,使人伐之,輒有大風 雨,樹創隨合,經日不斷。文公乃益發卒,持斧者至四十人,猶不斷。士疲,還息;其 一人傷足,不能行,臥樹下,聞鬼語樹神曰:「勞乎?攻戰!」其一人曰:「何足為勞 。」又曰:「秦公將必不休,如之何?」答曰:「秦公其如予何。」又曰:「秦若使三 百人,被發,以朱絲繞樹,赭衣,灰坌伐汝,汝得不困耶?」神寂無言。明日,病人語 所聞。公於是令人皆衣赭,隨斫創,坌以灰,樹斷。中有一青牛出,走入豐水中。其後 ,青牛出豐水中,使騎擊之,不勝;有騎墮地,復上,髻解,被發,牛畏之,乃入水,
不敢出。故秦自是置「旄頭騎。」廬江龍舒縣陸亭流水邊,有一大樹,高數十丈,常有黃鳥數千枚巢其上,時久旱, 長老共相謂曰:「彼樹常有黃氣,或有神靈,可以祈雨。」因以酒脯往亭中。有寡婦李 憲者,夜起,室中忽見一婦人,著繡衣,自稱曰:「我,樹神黃祖也。能興雲雨,以汝 性潔,佐汝為生。朝來父老皆欲祈雨,吾已求之於帝,明日日中,大雨。」至期,果雨 。遂為立祠。憲曰:「諸卿在此,吾居近水,當致少鯉魚。」言訖,有鯉魚數十頭,飛 集堂下,坐者莫不驚悚。如此歲余,神曰:「將有大兵,今辭汝去。」留一玉環曰:「
持此可以避難。」後劉表、袁術相攻,龍舒之民皆徙去,唯憲裡不被兵。魏,桂陽太守江夏張遼,字叔高,去鄢陵,家居,買田,田中有大樹,十餘圍,枝 葉扶疏,蓋地數畝,不生谷。遣客伐之。斧數下,有赤汁六七斗出,客驚怖,歸白叔高 。叔高大怒曰:「樹老汁赤,如何得怪?」因自嚴行復斫之。血大流灑。叔高使先斫其 枝,上有一空處,見白頭公,可長四五尺,突出,往赴叔高。高以刀逆格之,如此,凡 殺四五頭,並死。左右皆驚怖伏地。叔高神慮怡然如舊。徐熟視,非人,非獸。遂伐其 木。此所謂木石之怪 魍魎者乎?是歲應司空辟侍御史兗州刺史以二千石之尊,過鄉里
,薦祝祖考,白日繡衣榮羨,竟無他怪。吳先主時,陸敬叔為建安太守,使人伐大樟樹,下數斧,忽有血出,樹斷,有物, 人面,狗身,從樹中出。敬叔曰:「此名『彭侯。』」乃烹食之。其味如狗。白澤圖曰
:「木之精名『彭侯,』狀如黑狗,無尾,可烹食之。」吳時。有梓樹,巨圍,葉廣丈餘,垂柯數畝;吳王伐樹作船,使童男女三十人牽挽
之,船自飛下水,男女皆溺死。至今潭中時有唱喚督進之音也。董仲舒下帷講誦,有客來詣,舒知其非常客。又云:「欲雨。」舒戲之曰:「巢居
知風,穴居知雨。卿非狐狸,則是鼷鼠。」客遂化為老狸。張華,字茂先,晉惠帝時為司空,於時燕昭王墓前,有一斑狐,積年,能為變幻, 乃變作一書生,欲詣張公。過問墓前華表曰:「以我才貌,可得見張司空否?」華表曰 :「子之妙解,無為不可。但張公智度,恐難籠絡。出必遇辱,殆不得返。非但喪子千 歲之質,亦當深誤老表。」狐不從,乃持刺謁華。華見其總角風流,潔白如玉,舉動容 止,顧盼生姿,雅重之。於是論及文章,辨校聲實,華未嘗聞。比復商略三史,探頤百 家,談老、莊之奧區,披風、雅之絕旨,包十聖,貫三才,箴八儒,擿五禮,華無不應 聲屈滯。乃歎曰:「天下豈有此少年!若非鬼魅則是狐狸。」乃掃榻延留,留人防護。 此生乃曰:「明公當尊賢容眾,嘉善而矜不能,奈何憎人學問?墨子兼愛,其若是耶? 」言卒,便求退。華已使人防門,不得出。既而又謂華曰:「公門置甲兵欄騎,當是致 疑於僕也。將恐天下之人捲舌而不言,智謀之士望門而不進。深為明公惜之。」華不應 ,而使人防禦甚嚴。時豐城令雷煥,字孔章,博物士也,來訪華;華以書生白之。孔章 曰:「若疑之,何不呼獵犬試之?」乃命犬以試,竟無憚色。狐曰:「我天生才智,反 以為妖,以犬試我,遮莫千試,萬慮,其能為患乎?」華聞,益怒曰:「此必真妖也。 聞 西 忌狗,所別者數百年物耳,千年老精,不能復別;惟得千年枯木照之,則形立見 。」孔章曰:「千年神木,何由可得?」華曰:「世傳燕昭王墓前華表木已經千年。」 乃遣人伐華表,使人欲至木所,母空中有一青衣小兒來,問使曰:「君何來也?」使曰 :「張司空有一少年來謁,多才,巧辭,疑是妖魅;使我取華表照之。」青衣曰:「老 狐不智,不聽我言,今日禍已及我,其可逃乎!」乃發聲而泣,倏然不見。使乃伐其木 ,血深;便將木歸,燃之以照書生,乃一斑狐。華曰:「此二物不值我,千年不可復得
。」乃烹之。晉時,吳興一人有二男,田中作,時嘗見父來罵詈趕打之。童以告母。母問其父。 父大驚,知是鬼魅。便令兒斫之。鬼便寂不復往。父憂,恐兒為鬼所困,便自往看。兒 謂是鬼,便殺而埋之。鬼便遂歸,作其父形,且語其家,二兒已殺妖矣。兒暮歸,共相 慶貿,積年不覺。後有一法師過其家,語二兒云:「君尊侯有大邪氣。」兒以白父,父 大怒。兒出以語師,令速去。師遂作聲入,父即成大老狸,入床下,遂擒殺之。向所殺
者,乃真父也。改殯治服。一兒遂自殺,一兒忿懊,亦死。句容縣麋村民黃審,於田中耕,有一婦人過其田,自塍上度,從東適下而復還。審 初謂是人。日日如此,意甚怪之。審因問曰:「婦數從何來也?」婦人少住,但笑而不 言,便去。審愈疑之。預以長鐮伺其還,未敢斫婦,但斫所隨婢。婦化為狸,走去。視
婢。乃狸尾耳。審追之,不及。後人有見此狸出坑頭,掘之,無復尾焉。博陵劉伯祖為河東太守,所止承塵上有神,能語,常呼伯祖與語,及京師詔書誥下 消息,輒預告伯祖。伯祖問其所食啖。欲得羊肝。乃買羊肝於前,切之臠,隨刀不見。 盡兩羊肝。忽有一老狸,眇眇在案前,持刀者欲舉刀斫之,伯祖呵止,自著承塵上。須 臾大笑曰:「向者啖羊肝,醉,忽失形與府君相見。大慚愧。」後伯祖當為司隸,神復 先語伯祖曰:「某月某日,詔書當到。」至期,如言。及入司隸府,神隨遂在承塵上, 輒言省內事。伯祖大恐怖。謂神曰:「今職在刺舉,若左右貴人聞神在此,因以相害。
」神答曰:「誠如府君所慮。當相捨去。」遂即無聲。後漢建安中,沛國郡陳羨為西海都尉,其部曲王靈孝無故逃去。羨欲殺之。居無何 ,孝復逃走。羨久不見,囚其婦,婦以實對。羨曰:「是必魅將去,當求之。」因將步 騎數十,領獵犬,周旋於城外求索。果見孝於空塚中。聞人犬聲,怪遂避去。羨使人扶 孝以歸,其形頗像狐矣。略不復與人相應,但啼呼「阿紫。」阿紫,狐字也。後十餘日 ,乃稍稍了悟。云:「狐始來時,於屋曲角雞棲間,作好婦形,自稱阿紫,招我。如此 非一。忽然便隨去,即為妻,暮輒與共還其家。遇狗不覺雲。樂無比也。」道士云:「 此山魅也。」名山記曰:「狐者,先古之淫婦也,其名曰阿紫化而為狐。」故其怪多自
稱阿紫。南陽西郊有一亭,人不可止,止則有禍,邑人宋大賢以正道自處,嘗宿亭樓,夜坐 鼓琴,不設兵仗,至夜半時,忽有鬼來登梯,與大賢語,●目,磋齒,形貌可惡。大賢 鼓琴如故。鬼乃去。於市中取死人頭來,還語大賢曰:「寧可少睡耶?」因以死人頭投 大賢前。大賢曰:「甚佳!我 何 無枕,正欲得此 」鬼復去。良久乃還,曰:「寧可 共手搏耶?」大賢曰:「善!」語未竟,鬼在前,大賢便逆捉其腰。鬼但急言死。大賢
遂殺之。明日視之,乃老狐也。自是亭捨更無妖怪。北部督郵西平到伯夷,年三十許,大有才決,長沙太守到若章孫也,日晡時,到亭 ,敕前導人且止。錄事掾曰:「今尚早,可至前亭。」曰:「欲作文書。」便留,吏卒 惶怖,言當解去。傳云:「督郵欲於樓上觀望,亟掃除。」須臾,便上。未暝,樓鐙階 下,復有火敕云:「我思道,不可見火,滅去。」吏知必有變,當用赴照,但藏置壺中 。日既暝,整服坐,誦六甲、孝經、易本訖,臥。有頃,更轉東首,以拏巾結兩足幘冠 之,密拔劍解帶。夜時,有正黑者四五尺,稍高,走至柱屋,因覆伯夷伯夷持被掩之, 足跣脫,幾失,再三以劍帶擊魅腳,呼下火照上。視之,老狐,正赤,略無衣毛。持下
燒殺。明旦,發樓屋,得所髡人髻百餘。因此遂絕。吳中有一書生,皓首,稱胡博士,教授諸生。忽復不見。九月初九日,士人相與登 山遊觀,聞講書聲;命僕尋之,見空塚中群狐羅列,見人即走,老狐獨不去,乃是皓首
書生。陳郡謝鯤,謝病去職,避地於豫章,嘗行經空亭中,夜宿。此亭,舊每殺人,夜四 更,有一黃衣人呼鯤字云:「幼輿!可開戶。」鯤澹然無懼色,令申臂於窗中。於是授 腕。鯤即極力而牽之。其臂遂脫。乃還去。明日看,乃鹿臂也。尋血取獲。爾後此亭無
復妖怪。晉有一士人姓王,家在吳郡,還至曲阿,日暮,引船上,當大埭,見埭上有一女子 ,年十七八,便呼之,留宿。至曉,解金鈴系其臂,使人隨至家,都無女人。因逼豬欄
中,見母豬臂有金鈴。漢,齊人梁文,好道,其家有神祠,建室三四間,座上 ┌o帳,常在其中,積十數 年,後因祀事,帳中忽有人語,自呼高山君,大能飲食,治病有驗。文奉事甚肅。積數 年,得進其帳中,神醉,文乃乞得奉見顏色。謂文曰:「授手來!」文納手,得持其頤 ,髯鬚甚長;文漸繞手,卒然引之,而聞作羊聲。座中驚起,助文引之,乃袁公路家羊
也,失之七八年,不知所在。殺之,乃絕。北平田琰,居母喪,恆處廬向。一暮夜,忽入婦室,密怪之曰:「君在毀滅之地, 幸可不甘。」琰不聽而合。後琰暫入,不與婦語。婦怪無言,并以前事責之。琰知鬼魅 。臨暮,竟未眠,衰服掛廬。須臾,見一白狗,攖廬銜衰服,因變為人,著而入。琰隨
後逐之,見犬將升婦床,便打殺之、婦羞愧而死。司空南陽來季德,停喪在殯,忽然見形坐祭床上,顏色服飾聲氣,熟是也,孫兒婦 女,以次教戒,事有條貫。鞭樸奴婢,皆得其過。飲食既絕,辭訣而去。家人大小,哀 割斷絕。如是數年。家益厭苦。其後飲酒過多,醉而形露,但得老狗。便共打殺。因推
問之,則裡中沽酒家狗也。山陽王瑚。字孟璉,為東海蘭陵尉,夜半時。輒有黑幘白單衣吏,詣縣,叩閣。迎 之,則忽然不見。如是數年。後伺之,見一老狗,白軀猶故,至閣,便為人。以白孟璉
,殺之,乃絕。桂陽太守李叔堅,為從事,家有犬,人行。家人言:「當殺之。」叔堅曰:「犬馬 喻君子。犬見人行,效之,何傷!」頃之,狗戴叔堅冠走。家大驚。叔堅云:「誤觸冠 纓掛之耳。」狗又於灶前畜火。家益怔營。叔堅復云:「兒婢皆在田中,狗助畜火,幸
可不煩鄰里。此有何惡。」數日,狗自暴死。卒無纖芥之異。吳郡無錫有上湖大陂,陂吏丁初天,每大雨,輒循堤防。春盛雨,初出行塘,日暮 回顧,有一婦人,上下青衣,戴青傘,追後呼:「初掾待我。」初時悵然,意欲留俟之 。復疑本不見此,今忽有婦人,冒陰雨行,恐必鬼物。初便疾走。顧視婦人,追之亦急 。初因急行,走之轉遠;顧視婦人,乃自投陂中,泛然作聲,衣蓋飛散。視之,是大蒼
獺,衣傘皆荷葉也。此獺化為人形,數媚年少者也。魏齊王芳正始中,中山王周南,為襄邑長,忽有鼠從穴出,在廳事上語曰:「王周 南!爾以某月某日當死。周南急往,不應。鼠還穴。後至期,復出,更 ?o衣而語曰 :「周南!爾日中當死。」亦不應。鼠復入穴。須臾,復出,出,復入,轉行,數語如 前。日適中。鼠復曰:「周南!爾不應死,我復何道!」言訖,顛蹶而死。即失衣冠所
在。就視之,與常鼠無異。安陽城南有一亭,夜不可宿;宿,輒殺人。書生明術數,乃過宿之,亭民曰:「此 不可宿。前後宿此,未有活者。」書生曰:「無苦也。吾自能諧。」遂住廨舍。乃端坐 ,誦書。良久乃休。夜半後,有一人,著皁單衣,來,往戶外,呼亭主。亭主應諾。「 見亭中有人耶?」答曰:「向者有一書生在此讀書。適休,似未寢。」 喑嗟而去,須 臾,復有一人,冠赤幘者,呼亭主。問答如前。復喑嗟而去。既去,寂然。書生知無來 者,即起,詣向者呼處,效呼亭主。亭主亦應諾。復云:「亭中有人耶?」亭主答如前 。乃問曰:「向黑衣來者誰?」曰:「北舍母豬也。」又曰:「冠赤幘來者誰?」曰: 「西舍老雄雞父也。」曰:「汝復誰耶?」曰:「我是老蠍也。」於是書生密便誦書。 至明不敢寐。天明,亭民來視,驚曰:「君何得獨活?」書生曰:「促索劍來,吾與卿 取魅:」乃握劍至昨夜應處,果得老蠍,大如琵琶,毒長數尺。西舍,得老雄雞父;北
舍,得老母豬,凡殺三物,亭毒遂靜,永無災橫。吳時,廬陵郡都亭重屋中,常有鬼魅,宿者輒死。自後使官,莫敢入亭止宿。時丹 陽人湯應者,大有膽武,使至廬陵,便止亭宿。吏啟不可。應不聽。迸從者還外,惟持 一大刀,獨處亭中。至三更。竟忽聞有叩閣者。應遙問是誰?答云:「部郡相聞。」應 使進。致詞而去。頃間,復有叩閣者如前,曰:「府君相聞。」應復使進。身著皂衣。 去後,應謂是人,了無疑也。旋又有叩閣者,云:「部郡府君相詣。」應乃疑曰:「此 夜非時,又部郡府君不應同行。」知是鬼魅。因持刀迎之。見二人皆盛衣服,俱進,坐 畢,府君者便與應談。談未竟,而部郡忽起至應背後,應乃回顧,以刀逆擊,中之。府 君下坐走出。應急追至亭後牆下,及之,斫傷數下,應乃還臥。達曙,將人往尋,見有
血跡,皆得之云。稱府君者,是一老狶也;部郡者,是一老狸也。自是遂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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